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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家境最贫困的那一年，我接下了一份为死囚整理遗物的工作。

在经历了短暂的春风之后，第二天他竟然被平反了。

赵清河冷漠地对我说道：「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，跟我回府吧。」

然而，我只是一个寡妇，而他却是京城中备受赞誉的竹中君子。

1

天色已然大亮，赵清河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下来。他躺在稻草堆上，用手遮住眼睛，问我：「你为什么要接这种工作？」

这种工作是指为死囚留下后代。有些男人在未婚未育时犯下死罪，家中若有些积蓄，就会设法送一名女子进来。经过几晚的尝试，如果能怀上孩子，那便是老天爷的眷顾。

大多数男人在临终前能够享受片刻欢愉都会感到高兴，但赵清河却与众不同。他是京城里备受赞誉的君子，人们都称他为竹子化身，因其品行高尚、内外如一。

因此，昨晚他进入赵府时，即使被下了药，他仍然决定用十指磨得鲜血淋漓的方法来保持清醒。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：

姑娘，临终之人只希望心无牵挂地离去，不愿玷污自己，也不想连累你，还请不要靠近。

我望着他，心中充满了无助和敬佩，同时也感到深深的酸楚。如此善良的人，竟然面临死亡的命运。

然而，我依然冲了上去，一边颤抖着解开衣服，一边哀求道：「公子，行行好，就当做善事，让我赚这笔钱吧。」

赵府的嬷嬷提到，那种药名为春醒。春天万物复苏，即使是再自律的君子也会失去理智，变得如同野兽般狂躁，无法控制自己。

再次醒来时，洁净的稻草已经变得泥泞不堪。

我明白他对我弄脏了他的东西感到厌恶，于是蹲在角落里，低声回应道：「家里需要钱，我赚不到那么多。」

他沉默不语，我连呼吸都变得轻缓，只用一双眼睛悄悄地观察着他。

真是太美了，身形高挑挺拔，脸庞和鼻梁宛如刀刻般精致，嘴唇虽然薄，却柔软得让人忍不住想亲吻，全身散发着清晨露水般的芬芳。

只有这样的人，才会为了那些素不相识的几十户农民而奋不顾身吧。

外界传言贵妃的兄长在乡村强占土地，导致数十户家庭陷入困境。尽管朝廷庞大，却无人敢插手处理此事，唯有他勇敢地揭发了这一问题。

即使上告也无济于事，皇帝为了心爱的美人，即便对方是国公府的公子，也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斩首的命令。

我低下头，心中默默祈求：菩萨啊，如果您真的是慈悲为怀的神仙，请让这样的人能够继续活下去。

2

仿佛菩萨听到了我的祈求，喧闹的人群涌入，每个人的呼喊都传达着同一个信息：天恩浩荡，那道处决的命令今晨已被撤销。

许多穿着华丽的妇女满怀心疼地从头到脚打量他，其中一位哭倒在他身上，哽咽道：「我哪里是生了个儿子，我这是养了个冤家。天下那么多官员都不管的事，偏偏你要去出这个头。」

尽管哭过之后，眼中依然充满了无法抑制的自豪感，显然是为儿子的成长感到无比欣慰。

尽管我内心充满喜悦，但我还是将自己缩进了角落。带我进来的刘嬷嬷不断地向我递眼色，示意我要更加安静，再安静一些，以便让所有人都忽略我的存在。

然而，赵清河并未忘记。在即将跨出牢门的那一刻，他忽然转身，缓步走到我面前，平静地说道：「无论如何，我与你之间的肌肤之亲已是既成事实。随我回府吧，我会对你负责。」

他站在那里，身影高大，投下的阴影笼罩着我，看起来仿佛是天上的仙人一般遥不可及。

他的表情模糊不清，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，说道：「公子真会开玩笑，昨晚您的毅力令人钦佩，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。」

早已约定，即便我幸运地怀上了孩子，赵府也不会承认我是孩子的生母。更何况如今他已经安然无恙，更加不可能与我有任何牵连。

他困惑地皱起眉头，说道：「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？我们明明……」

他的母亲拉了拉他的袖子，低声说道：「这位妇人是个寡妇，府里因为怜悯她的境遇才雇她来给你送两天饭。你千万不要毁了她的名声，她还有两个孩子需要抚养。」

赵清河瞥了一眼那堆稻草，又转头看向我，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：「这不可能，她昨晚之前明明还是个……」

他本想继续说话，但长辈们已经不愿再听。仆人们拥挤着推搡，不一会儿，我便失去了他的踪影。

刘嬷嬷将我扶起，轻轻拍去我身上的草屑，然后递给我一张银票，说道：「这是王家的钱，你拿着回家吧。昨晚的事情就当是一场梦，不要对任何人提起，否则别怪我们夫人心狠手辣。」

3

这件事确实不能提起。尽管我丈夫已经去世，但我还有婆婆和一双儿女。如果名声受损，她们的生活将会变得非常艰难。

赵夫人并未欺骗赵清河。十五岁那年，我嫁入王家为丈夫冲喜。然而，他体弱多病，仅一个月便离世。但在他去世后，我为他生下了一对龙凤胎遗腹子。

因此，赵家认为我不仅容易生育，而且运气也不错，于是放弃了自家的孩子，选择了我这个外人来做他们的继承者之母。

我提着给婆母买的药，又在药铺旁边买了一包糖，整理好一切后，满心欢喜地回了家。那价值一百两的药，我终于能负担得起了，它可以救婆母的命。

回到家后，小圆和小喜一左一右地紧紧抱住我的腿，问道：「娘，阿奶睡了这么久还没醒，她是不是再也不会醒来了？」

我用手轻轻拭去两个小娃娃脸上的泪水，然后每人嘴里塞了一块糖，安慰道：「你们的阿奶心地善良，比菩萨还慈悲，阎王爷才不会这么早收她。你们放心等着，我去熬药做饭。」

厨房里，前天买的鸡肉和猪肉还放在那里。那一天，我感到无比绝望，以为母亲即将离世，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。我也想把这顿饭做完，因为黄泉路上那么寒冷，不吃饱的话，母亲怎么能走得安心呢？

刘嬷嬷来了，她为我和娘带来了一线生机。这顿饭，便是让我们吃饱、安心度日的希望。

4

我从未料到还能与赵清河重逢。京城里馄饨摊遍布，我们的店却隐匿在一条小巷中，既不靠近街道，也远离官府衙门。开业四年来，从未有过富人光顾。

重新开业的第一天，他便稳稳地坐在那里，举手投足间无不透露出他良好的家教。

婆母神情紧张地注视着锅中的馄饨，问道：「二娘啊，今天早上调的馅不会太咸吧？听说富贵人家口味偏淡，要是他们吃得不满意，把我们的摊子掀了可怎么办？」

小孩子们毫不畏惧地看着人，小圆挠了挠头，满脸疑惑地说：「阿奶，你是不是糊涂了？盐那么贵，娘才不会舍得多放呢。」

小喜用力蹬腿，我还没来得及反应，她已经迅速跑到赵清河身旁，清脆地问道：「叔叔，你是来砸我家摊子的吗？」

我紧握着手中的漏勺，竖起耳朵倾听。那件事家里并不知情，绝不能让婆母担忧。然而，他的嘴巴，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封住。

我匆忙地将半熟的馄饨盛起来，哐当一声放在他面前，说道：「客官，您的馄饨已经准备好了，请慢慢享用。」

小喜拽了拽我的袖子，说道：「娘，这皮还没熟呢，吃了会拉肚子的，到时候摊子可就真要被掀了。」

赵清河瞥了我一眼，缓缓地舀起一颗馄饨放入口中，细嚼慢咽地吃完后，他才正色道：「这位姑娘，你的馄饨确实没煮熟。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，要是我吃坏肚子了可怎么办。」

小喜瞪大了眼睛，转身呼唤婆母：「阿奶，这个叔叔穿得这么体面却在讹诈人，我们赶紧报官，请郑捕头来抓他。」

我解下围裙，递给小喜：「乖孩子，你和阿奶在这里照看摊子，娘很快就会回来。」

话音刚落，我便急忙拉着赵清河转入一条僻静的小巷，四下无人时才低声说道：「公子，那晚的事情我绝对会守口如瓶，绝不会心生不该有的念头。恳请您不要再来了，我婆母对此事毫不知情，我不愿让她因此伤心。」

我心想，我已经如此郑重地承诺了，他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顾虑。然而，接下来我听到的，却是一段世上最荒唐的清算。

他用手指掰着，缓缓说道：「柳姑娘，我认为你误会了。」

首先，既然你已经结婚并且育有两个孩子，那么你无疑是个经验丰富的人。

其次，那晚是我的初次经历，我曾恳求姑娘保全我的清白，但她并未理会。

这么一来，难道不应该是这位姑娘对我负责吗？

我原以为他是在醉酒后胡言乱语，但他的眼神清澈明亮，身上也没有任何酒气。

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，说道：「赵公子，发烧需要及时治疗，你在这里纠缠不休是无法治愈的。」

5

赵清河意外地遇见了柳棉。

他早就与三皇子萧昱策划好了进死牢的计划，为了确保万无一失，他甚至对家人也保密。然而，出乎意料的是，他母亲却给他带来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数。

那是他人生中的初体验。

他一向厌恶那些沉迷于美色的人，正如他的父亲，深陷在后院众多小妾的怀抱中，使得母亲心灰意冷，祖父也大失所望。因此，从小他们便以最严格的礼法教育他，使他成长得如同用尺子量出来的一般端正。

在他的心中，敦伦之礼是专门为未来的妻子保留的，那象征着对一生相伴之人的应有敬重。

然而，赵清河开始进入梦境。

梦中佳人兰衣香消，红帐轻揭，引他展开鸳被，波动红绉，情深意浓，不觉身在何方。

每一张脸庞如同柳絮般轻盈，而每一个他却都非君子之辈。

赵清河心里暗想，色欲果然是个不好的东西，他刚接触，就已经学会了窥探。

柳棉的行踪十分单一。由于家中长辈病重，过去半个月里，她几乎都是在药铺和家之间来回奔波。赵清河看在眼里，心生怜悯，于是向熟识的太医请教，在她的药方中添加了几味药材，希望能让长辈康复得更快一些，这样她也能稍微轻松一点。

在这个月的后半段，她开始外出采摘野菜。尽管京郊距离遥远，她通常会在拂晓时分出发。这正是赵清河上早朝的时间，他无法陪同她。只有一次旬休，他经过一番挣扎，最终还是坐上了那辆没有赵府标记、租来的马车。

马车缓缓地停在柳棉的身后，他一边品茶，一边注视着她背着竹篓，将带着露珠的翠绿蔬菜一株株采摘下来，真是一种过日子的惬意景象。

她走了一会儿，感到无聊时便开始哼唱几句他从未听过的乡间小调。那些旋律总是反复出现，他渐渐也学会了。不经意间，在与萧昱喝酒时，他不由自主地哼了出来。

萧昱这个人从小就很无赖，只要有一点点的异常，他立刻就能察觉到。那晚他在赵清河的酒里下了药，和之前用的一模一样。

姑娘们一个接一个地走进去，又一个接一个地被赵清河赶了出来。尽管这依旧是同样的春醒，但这次他却没有再因失神而放纵自己。

天色刚刚泛白，药效已经消退，他踉踉跄跄地来到她的小院门前。他心中充满疑惑，想弄清楚她与其他人究竟有何不同。

他隐匿在阴影中，注视着她对着阳光灿烂地微笑，终于领悟到问题的根源所在——是那双眼睛。

那晚，柳棉其实不太敢直视他。然而，在她那寥寥几次的目光中，赵清河回想起来，满是无尽的慈悲。她对他没有任何要求，只希望他能够好好活下去，这种慈悲深深地打动了他。

在这个世界上，有许多人希望他能够继续活下去。祖父和母亲希望如此，因为他是赵府的未来。而萧昱也同样渴望他的存在，因为他们是志趣相投的伙伴，注定要共同开创大昭的辉煌盛世。

赵清河明白他们对他的爱是真挚的，但柳棉的爱却与众不同。她那一眼充满了纯粹的关怀，不需要他日夜苦读来回报，也不要求他出生入死去证明，只是单纯地希望他能够过得好。

后来，他变得像个登徒子，偷偷观察她的生活。忍不住幻想着，如果他也能住在那个院子里，如果采野菜的路上他能陪伴在她身边，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。

在世间度过了二十年，他第一次渴望在某个人面前做一个真实的自己，抛开所有的条条框框，只是单纯地成为赵清河。

萧昱悠然地走了过来，站在他旁边，心知肚明地问道：「书呆子，你已经错过了她的第一次婚姻，这第二次，你还打算再错过吗？」

当然，他并不愿意。因此，当他听到萧昱的胡言乱语时，便模仿女子，用贞洁来博取她的感动。他厚着脸皮声称自己是第一次，希望她能承担这个责任。

柳棉永远无法知晓，那天赵清河的心跳究竟有多么急促。正是由于他的荒唐举动，她的手再次主动触碰到了他，尽管只是轻轻碰到额头。

萧昱果然没说错，厚脸皮确实有其妙用。既然如此，那就干脆再多厚一点脸吧。

他拿走了那碗还未完全煮熟的馄饨，作为下次见面的理由。

6

赵清河开始耍无赖，他扔下一两银子，拿走了那碗馄饨，说这是证据，如果他吃坏了肚子，还要回来找我算账。

婆母拿着一把刀，问我：「二娘，我们这是被人讹诈了吗？绝不能屈服，人都是欺软怕硬的。下次他们再来，只要看到这把刀，就会老实了。」

我不明白赵清河为什么会这样，但看他的样子，似乎还会再来。于是，我琢磨着找个借口，对母亲半真半假地说道：「娘，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，你治病的钱是我向别人借的，就是刚才那个人。他担心我们逃跑，所以隔三差五就要过来看看。」

婆母的脸色变得愁苦起来，她说道：「借了多少啊，这么有钱的人居然亲自登门。」

小喜这丫头却灵机一动，说道：「不对劲啊，他是来讨钱的，怎么反而留下了一两银子？这一两银子，我们得卖好几天才能赚回来呢。」

我正为那两枚银子感到头疼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，赵清河却又折返回来。他敲了敲桌子，说道：「走得太匆忙，差点忘了，一碗馄饨八文钱，还请姑娘把剩下的钱找给我。」

婆母瞧了瞧那仅有几文钱的小匣子，实在是找不开零钱。她咬了咬牙，将银子递还过去，微笑着说道：「这碗馄饨就算我们请客吧，多谢公子愿意借给老婆子救命的钱，我们一定会归还的，还请您再宽限一些时日。」

谎言刚一出口就要被揭穿，我无奈地闭上了眼睛。没想到赵清河竟然顺着我的话接道：「别急，我母亲特别喜欢你们家的馄饨。我借钱也是因为担心你们不再做了，以后我会常来光顾的。」

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，我脑海中浮现出赵夫人那华丽的形象。他居然说要吃我家的馄饨？这位竹林中的君子，编造谎言的本事似乎比我还要高明。

7

然而，他确实频繁地光顾，每次都是接近中午的时候。若是人少，他便坐下来，慢悠悠地吃上一碗馄饨，能耗上半个小时。要是碰到人多的时候，他还会挽起袖子，主动帮忙收拾桌子。

那位官员职位如此之高，我看着他心里忐忑不安。婆母却把他当成一个和蔼可亲的富家公子，从一开始劝阻他帮忙，到后来不断称赞他真是个好人。

小圆和小喜对他的喜爱愈发深厚。活泼好动的小喜，每次来访总会带上竹哨或陀螺，并声称这些都是家里不用的旧物，准备丢弃。这些话语总能哄得小丫头紧跟在他身后转悠。

为了让小圆安静下来，他带来了笔墨，开始教他练习书法。等到小圆掌握了这些技巧后，再让他去指导小喜，以此来巩固所学。我已经养育了小圆五年，却从未发现他的眼睛竟然可以如此明亮。

十五岁的柳棉可能会误以为这是贵人的善意，但经历了六年寡妇门前是非多的生活，二十一岁的她即使再逃避也该明白，他对那晚的事情上了心。

好人终究是好人，即便一个失去丈夫的普通女人半强迫地夺走了他的第一次，他不仅不觉得晦气，反而还想着要负起责任。

然而，我仍需赡养子女和长辈，实在无法沉溺于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。刘嬷嬷已经警告过，不要逼迫她家夫人采取严厉手段。

那天的生意比平时冷清得多，有了空闲，我在那条熟悉的小巷里拦住了他，行了一礼说道：「赵公子，我明白您是个遵守规矩的读书人，觉得那晚对我有责任。然而，您误会了。我只是一个寡妇，不是什么清白女子，那晚不过是一场交易，钱货两讫。您再来，只会给我带来麻烦，请您高抬贵手，放过我吧。」

赵清河的眼神仿佛燃烧着火焰，他紧盯着我，炽热地说道：「棉棉，虽然我尚未成婚，但作为世家子弟，该掌握的知识我都已经学会了。辨别一个女子是否是处子之身，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。」

在瑟瑟的秋风中，我的心情跌入了谷底。他已经得知，小圆和小喜并非我亲生。

8

我名叫柳棉，是双桥村柳家排行第二的女儿。那一年，家里首次种植棉花，于是父母随口给我取了个名字——「棉」。

我的名字随意得像是随手取的。家里母亲宠爱大姐，父亲疼惜弟弟，唯独我在小心翼翼中长大。为了给弟弟筹备彩礼钱，我刚到适婚年龄，就被许配给王家冲喜。

那一年，婆母的面容真是令人惊恐，我并不清楚她内心深处竟藏着一颗柔软的心。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嫁入他们家后，我尽力照顾每天需要服药的丈夫。

我的丈夫王远是个善良的人，他看向我的目光总是充满愧疚。他对我说：「我母亲这一生唯一做的亏心事就是为了给我冲喜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不幸。希望你将来不要怨恨她。你放心，我不会伤害你，等到我去世后，我会留下话让你改嫁。」

他说出那句话时，我真想捂住他的嘴，但当时的我太过胆怯，不敢这么做。结果不小心让老天爷听见了，没过一个月，他就离开了。

族中的长辈们指责我篡改了八字，导致夫君命运受损，他们愤怒地叫嚷着要把我拉出去卖掉，用所得的钱为夫君办理后事。我心中充满恐惧，然而出乎意料的是，我的父亲竟然出现了。

毕竟是我父亲，尽管过去对我不太好，但当他看到女儿真的遇到困难时，心里还是充满了怜惜。然而，他把我拉到一旁，语气中带着兴奋地说：「二丫头啊，隔壁村的吴兴愿意出五两银子娶你。他的儿子已经五岁了，你嫁过去就能当娘。跟爹回去吧，好好过日子。」

美好的日子就是嫁给一个曾经打死妻子的鳏夫，原来他愿意娶我，不过是想再利用我一次。

在这令人绝望的时刻，两天后恢复过来的婆母愤怒地挥刀冲了出去。她大声斥责那些族老，指责他们因为看到她儿子去世、家中没有男人，就编造借口欺负她们这对孤寡婆媳，企图霸占财产。

她不仅狠狠踢了我父亲两脚，还辱骂他是无耻的畜生，竟然连亲生女儿都想卖给别人。她警告他不要再抱有那种心思，因为我和王远哥的婚书已经在官府备案，即使死了，我也是王家的人。

她驱赶走那些人后，轻抚着王远哥的棺材说道：「王家已经没有男人了，这些田地和房子，族里迟早会找借口收回去。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：第一条路，按照王远说的那样，尽快找个人把你嫁出去，但时间紧迫，我只能尽量不出差错；第二条路，你明天就怀孕，我们婆媳二人一起生活，从此我会把你当女儿看待，而不是媳妇。」

她的目光坚定，似乎没有什么能够难倒她。这种生活方式是我从未见过的，我不禁好奇，如果我是她的女儿，我会成长成什么样子。因此，我选择了第二条道路。

婆母给我吃了一种草药，当族人再次上门闹事时，我装作昏倒。郎中把脉后，竟然说我怀孕了。

在第九个月，我们去了一户人家，接回了小圆和小喜。那位娘子怀孕到第五个月时丈夫就去世了，她夫家没有长辈，她自己也打算再嫁，于是决定用孩子换取一些银钱。

身为同样命运多舛的女子，我本想让小圆在她怀中多停留片刻。然而，她却连看都不看一眼，冷漠地说道：「赶紧把他抱走吧，我还得出去扔掉那个赔钱货，别耽误我的时间。」

她口中的“赔钱货”指的正是小喜。原来，她生下了一对龙凤胎，而婆婆只想要男孩。在这个社会里，女孩根本无人问津，她竟然打算直接把女孩丢弃。

我本想把孩子们一起带走，但自己从未赚过一分钱，心中充满了怯懦。婆母抱起小喜，多给了她一两银子，说道：「就当这两个孩子不是你生的，日子还长着呢，有这些钱傍身，以后好好生活吧。」

那一天的婆母，我至今铭记在心。柳棉在那天对自己立下誓言，要抛弃懦弱，像她一样勇敢善良地生活。

这些年来，我们卖掉了家乡的房产，远离了那些可能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亲戚，搬到了京城。如今，我终于有勇气在人前摆摊叫卖，也敢与无赖泼皮周旋。即便是那天为了婆母闯入死牢，我也毫不畏惧。

我逐渐成长为自己曾经梦想成为的那种人。

虽然我由母亲生养，但直到遇见婆母，我才真正明白为人处世的道理。

我希望能够像她一样，按照她教导王远哥和我的方式，去指导小圆和小喜。

五年的时光里，我从未有一刻觉得那两个孩子不是我的亲生骨肉。这辈子，我绝不会让他们知道，他们的亲生母亲抛弃了他们。

我曾经历过亲生父母不爱的痛苦，因此绝不允许「留后娘子yvp22」他们再体验这种伤害。

9

我紧握拳头，脸色一沉，问道：「赵大人，你打算用这个秘密来交换什么？」

他脸上闪过一丝委屈，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，说道：「我不想换什么，只是每天都想来这里吃碗馄饨。你的摊子，人人都能吃，就只有我不能，难道你对我的态度特别吗？」

当然不一样啊，我可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。我们曾经同床共枕，他又是这样一个有魅力的人，如果我心中没有一点波澜，那我恐怕就该去尼姑庵修行了。

这话我不能说出口，只能强忍住脸红，淡然说道：「你要来就来吧，不过有一点我要说明白，如果哪天你管不住自己的嘴，即便我是个弱女子，也会和你拼命的。」

赵清河答应了，而且来得更加频繁了。现在，他不仅给小圆和小喜带东西，还时不时地找机会给我也带点。有时候是一包枣泥酥，有时候是一屉小笼包。他嘴上说是为了慰劳辛苦的婆母，表达对老人的敬意，但那些东西，明明是前一天我跟婆母聊天时提到自己赚钱后想吃的。

即使婆母再迟钝，到这个地步，她也明白了他的意图。

夜深人静，小圆和小喜都已入睡，她便拿起梳子，轻柔地为我梳理刚洗干的头发。她一边细心地梳着，一边温柔地说道：「咱家二娘的头发真是乌黑亮丽，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呢。那个赵公子可是个好人，只要他愿意接受你带着两个孩子一起过门，你就答应吧。我这老婆子自有自己的生活方式。」

我不喜欢听到这些让我抛弃她们的话，脸色一沉，说道：「小圆和小喜可是姓王的，每天围着您转，叫您阿奶，您真的舍得丢下他们吗？」

另外，您也看到了赵公子的穿着打扮，他家根本不是我们能高攀得上的，还是别再白日做梦了吧。」

这回婆母不高兴了，她把梳子一扔，说道：「有点钱又怎么样？你长得漂亮，又能干，娶你进门是件好事。他家里起初不同意也是情理之中，但如果他真心喜欢你，自然会努力争取。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，那我们就另找人，我觉得郑捕头也挺合适的。」

婆母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让我忍俊不禁。在她心中，我仿佛是连神仙都配得上的人。然而，她却严肃地握住我的手，说道：「今天提起这个话题，一部分是因为赵公子，另一部分则是为了你。当年不让你嫁出去实属无奈，但如今我们已经熬过来了。娘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，快快乐乐地度过余生。」

婆母没有继续说下去，但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，她依然认为赵清河是个不错的人。

京城一半的贵族都想要这样的女婿，实在难以不被看好。我正为如何让婆母放弃这个念头而烦恼时，赵家的人就上门了。

依旧是刘嬷嬷，她装扮成媒婆的模样，一见面便笑容满面地对婆母说道：「您家有喜事了，街尾的郑捕快托我来提亲，希望能娶柳棉姑娘为妻。」

等婆母去倒茶，她才开口说：「柳姑娘，夫人对你守口如瓶非常满意。少爷是个认死理的人，他既然想对你负责，夫人也不愿意做恶人。然而，我们毕竟是国公府，即使纳妾，也不能纳寡妇。只要你愿意把婆婆和孩子送走，再换个新身份，夫人就会同意让你进府。请放心，府里会妥善安置她们。」

赵夫人愿意接纳一个寡妇做妾，这确实显示了她的宽宏大量。然而，无论赵清河有多优秀，都无法与我的家人相比。我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，表示拒绝。

刘嬷嬷眼中充满了惊讶，愣了一会儿才说道：「姑娘真是大义，夫人已经交代过，如果您不愿意，那就尽快为您找个称心如意的郎君。少爷马上要和昭阳郡主订婚，这件事绝不能出任何差错，还请您让他打消念头。郑捕快是个不错的人选。」

她赶在婆母到来之前，迅速说完了最后一句话：「明天我会再来听您的最终决定。如果您愿意进府，那就拒绝这次提亲；如果不想入府，请告诉您的婆婆，您同意这门婚事。」

我本想问一句，如果都不选会怎样呢？但看到院子里的小圆和小喜，我便闭上了嘴。贵人给你选择的机会时，最好抓住，不要拿自己珍贵的鸡蛋去碰别人随处可见的石头。

临近十五的月亮已经接近圆满，我坐在院子里，回想起那晚赵清河鲜血淋漓的手。尽管他来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，我却从未问过他的伤势是否痊愈。

那包枣泥酥，我悄悄尝了一块，味道甜美，就像他在巷子里对我撒娇耍赖时，我心中涌起的那份甜蜜。

昭阳郡主，若能与他结亲，必定是如同天上的明月般高贵的人物吧？

……

我反复思索了许多，把我和他之间的一切都想遍了。因为今晚之后，我将答应嫁给另一个人，从此不再念及他。

第二天，刘嬷嬷如约而至，我在婆母疑惑的目光中，满心欢喜地接受了这桩婚事。

赵夫人是一位相当通情达理的贵妇，她为我挑选的人选非常出色。

郑捕头年近三十，妻子去世已有五年，他独自抚养着一个儿子。我们当初选择住在这条巷子，就是因为他作为官差尽职尽责，使得我们孤儿寡母的生活更加安全。

过去这两年，他对我们一直关怀备至。在赵清河出现之前，婆母常常提起他。像他这样的人，我想应该愿意和我配合，假装成亲。

他果然愿意，听完我提出只拜堂不圆房的请求后，他心领神会地说道：「人生中不如意的事情十有八九，柳娘子将来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。」

你坦诚相待，我也不再隐瞒。由于这桩婚事，国公府给了我一个职位。小泽想要读书，我作为父亲，必须为他铺平道路。

我们先一起生活，等以后情况有变化再分开。

郑捕头已经答应了，现在只剩下赵清河。我心里准备了许多冷酷无情的话，只要他再来纠缠，我就会毫不留情地全都说出来。然而，他却从此没有再出现过。

那天，赵捕头前来下聘，我为了表示羞涩，躲在屋内。然而，他径直推门而入，说道：「柳娘子，大事不好了。外面传言赵大人在中秋宫宴上对贵妃行为不端，如今被打断手脚扔到了乱葬岗，甚至连国公府都将他逐出了家谱。」

我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冲出家门的，只记得当我在乱葬岗看到他浑身血污地躺在那里时，眼泪才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。那个曾经清风朗月般的人，如今却生死未卜地倒在那儿。

然而，我却迟迟不敢向前迈步。

山顶的寒风将我唤醒，眼前这人是被朝廷抛弃的，如果我救了他，会不会连累家人呢？

尽管我想离开，但我的双脚却无法移动，我实在无法忍心让他继续躺在那里。

我正陷入纠结时，旁边有人对我说道：「小姑娘，你也是来瞻仰赵大人的吧？唉，真是造孽啊，这么优秀的官员竟然被诬陷成这样。」

赵清河曾经帮助过的那些农民们，从四面八方赶来，想要拯救他的生命。

我终于记起，他不仅为人善良，而且还是一位优秀的官员。

毫不迟疑，我融入人群，与他们共同搭建茅屋，寻找医药，将赵清河抬进屋内，并为他包扎手脚的伤口。

白天的时候，我总是远远地躲开，只有在夜晚，我才鼓起勇气走进屋子，观察他服用了麻沸散后安然入睡的面容，以及那被折断、扭曲的四肢。

直到他昔日的旧友前来探望，向我们抱拳致谢，并告知宫廷已经决定不再追究他的责任，他可以过上平民的生活，还留下了一些银两，我这才完全放心。

中秋节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，我每天都在外面过夜，婆母对我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我心里想着该回家哄小喜睡觉了。然而，当我刚要起身时，一只手拉住了我。赵清河睁开眼睛，满脸委屈地看着我，说道：「棉棉，我才刚好一点，你就要走吗？」

那双手已经受伤，毫无力气，我轻轻一甩就能挣脱。然而，我心里明白，这次我再也无法逃脱了。

我与郑捕头解除了婚约，另觅了一处更加僻静的院落。由于来往的人少，赵清河可以在院子里多活动，以便加快康复进程。

婆母问我：「你已经决定选他了吗？」

我没有作答，因为我始终无法相信，像他那样的人，真的能和我平凡地度过一生。然而此刻，我却对他独自在外感到不安。

我曾试图前往赵府，但刘嬷嬷却突然失踪了。其他人一听到赵清河的名字便露出惊恐之色，纷纷表示赵家早已没有这个人了。

我没有把这些消息告诉他，因为我不愿意破坏他那乐观的心态。

一位名医听说了他的官声和遭遇，千里迢迢赶到京城为他诊治，并表示只要手脚勤加锻炼，还有恢复的希望。

现在，他每天都满脸笑容地练习四肢的力量，和小圆、小喜一起挑选蔬菜，用筷子夹各种豆子。他的双手已经恢复了不少，但双腿因为受伤严重，每次走完一炷香的时间，都会汗流浃背。

有时，当我凝视他时，忽然觉得他离我并不那么遥远。他在疼痛时会喊叫，在接骨过程中显得狼狈不堪，而在教小圆写字的时候，他的眼神偶尔也会流露出一丝落寞。就像这世上每一个经历喜怒哀乐的普通人一样。

然而，他的心思确实相当细腻。

在陪伴小圆和小喜的时候，我私下问他们是否希望有个父亲。小圆憨厚地回答说，他们已经有爹，只是长眠于地下。而小喜则悄悄对我说：「娘，赵叔叔是不是想成为我们的爹？如果他的腿能治好，小喜就同意，因为我喜欢他看娘的眼神。」

最终，我的决心是在昭阳郡主的帮助下坚定起来的。

那天下午，一辆普通的马车在院子前停下，然而从车上走下来的却是一位绝美的女子。她急匆匆地进了门，一见到赵清河便泪如雨下，说道：「清河哥哥，昭阳来看你了。」

原来这就是可以与他结亲的人。

我主动避开了房间，但心中的那丝酸楚，还是让我情不自禁地将耳朵贴在门板上。

清河哥哥，你瞧，我给你带来了人参、鹿茸和许多滋补品。听说你最近身体虚弱，一定要好好调养。

你可曾听说？实际上，朝廷中一直有人在为你进言，或许将来你仍有机会为官。

我父亲对你的事情感到非常遗憾，他表示如果你需要帮助，我们家一定会尽力相助。

女孩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荡，但赵清河始终保持沉默。直到她终于安静下来，赵清河才开口道：「郡主，我如今不过是个平民，有什么话您尽管直说，不必绕弯子。」

昭阳郡主再次开口时，声音中透出一丝冷峻：「我明白你是个君子，不会阻碍我这个弱女子的前途，但如果不来这一趟，我心里难安。清河哥哥，你现在已经失势，过去那些关于结亲的传言不过是外界的无稽之谈。我希望无论是谁问起，你都能如此回应。」

好的，赵某明白了，也祝愿郡主前途光明，从此以后山高水长，不必再相见。

我原以为他是因为旧情难忘，仔细一听才发现他是在落井下石。我愣在原地，久久不能回神。过了好一会儿，赵清河满头大汗地推开门，一脸苦相地说：「棉棉，我被嫌弃了，你就不能安慰一下我吗？」

望着他那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，我顿时觉得毫无畏惧。

赵清河并不知晓，在我心中，他曾经如同天神般存在。

那年的上元佳节，我的夫君去世了，婆家和娘家都争着要将我卖掉。婆母沉浸在悲痛中，无暇顾及我的处境。在那段充满恐惧的日子里，我设法逃脱了出来。

我这一生至今，还未曾真正体会过什么是快乐。听闻城里的灯会是一个全家团聚、人人欢笑的美好场所，于是我决定前去一探究竟。等看完灯会，我便找个干净的地方安静地离开，就当这一生已经走到了尽头。

灯会现场真是人山人海，拥挤的人群中不时有人被推倒在地。赵清河正好站在我旁边，他下意识地将我紧紧护在怀里。他穿着那么讲究，却毫不介意地用手臂环住我，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温柔语调安慰道：

姑娘，别担心，衙门的人马上就会赶到。今天这场劫难过去之后，你一定会平安顺遂的。

那句“平安顺遂”带给了我生存的第一份勇气，接着婆母给予了我第二份，而小圆和小喜则赐予了我第三份。就这样，一点一滴地，我的人生逐渐充满了意义与滋味。

当时我以为我们之间天差地别，这一生大概只能见这一面了。谁知命运捉弄人，六年后，我竟在死牢里再次遇见了他。

每次见面时，我都在心中默默祈祷，恳求上天保佑他继续活下去。

他不仅依然健在，而且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我的生活中。

随着距离的拉近，我内心的恐惧也愈发强烈。我总觉得他们仿佛来自天界，与赵清河身边的人相比，无论是才华、容貌还是家世，我都显得黯然失色。如果我真的答应了他，万一有一天他发现我毫无优点，那时我该如何面对自己？

然而，就在不久前，我终于明白了，昭阳郡主的行为虽然无可厚非，人若不为自己考虑便会遭受天谴，但如果换作是我，就像我不会抛弃婆母和小圆小喜一样，假如当初选择了赵清河，我绝不会在轻易放弃他之后再去侮辱他。

我认为自己和赵清河一样都是善良的人，既然如此，他爱上我便是他独具慧眼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，是我应得的幸福，因此完全不必担心未来。

我踮起脚尖，轻轻吻了他一下，说道：「赵清河，我想结婚了，你愿意娶我吗？」

当神医询问赵清河手脚折断到何种程度时，他选择了最恐怖的那种。在骨头断裂带来的剧痛中，赵清河回想起了萧昱曾经说过的话。

当时，他刚刚得知母亲在背后搞了些小动作，心急如焚地赶去找柳棉解释。他告诉她自己并没有婚约，并请求她再多等一段时间，因为很快他就能掌管国公府，到那时，他会堂堂正正地把她和家人接进府中。

萧昱挡在他面前，对他说：「赵清河，问题从来不仅仅是你母亲。关键在于我们身居高位，可以轻易摧毁她们，而她们处于弱势，自然会感到恐惧和逃避。如果这种恐惧得不到消除，柳棉永远不会接受你。」

你以为当初珍儿接受我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吗？如果不在她们面前彻底展现真实的自己，你永远无法靠近她们。」

赵清河听从了建议，因此在萧昱的夺嫡计划中，他选择了最悲惨的角色，甘愿扮演一个被家族驱逐的残废，以此来麻痹敌人，让他们误以为萧昱连自己得力助手都无法保护。

赵清河心中暗想，只要这些痛苦能让柳棉对他多一分怜惜，那便一切都值得了。

出乎他的意料，结果比预期还要理想。他终于住进了那个一直梦寐以求、满是柳絮的小院。练习走路时，他可以依靠她的搀扶；饥饿时，她亲手烹制的美味佳肴总能满足他的胃口。夜晚，他还能面对着她的窗户安然入睡。甚至，她的家人似乎也默许了他的存在。

昭阳到来的那天，他心情愉悦，注意到柳棉眼中闪现的嫉妒。他忍住疼痛，走向那扇门，想要戏弄她一番。然而，上天从不预告幸福的降临，他就这样被那个吻和那句话弄得晕头转向。

赵清河心中渴望能永远拥抱柳棉，直到时间的尽头。然而，他的手脚尚未能如愿，只好用言语发誓：「棉棉，以天地为鉴，我这一生一心只属于你，若有违背，愿受天诛地灭。」

赵清河在发誓之后陷入了苦恼，他迟早要回去这件事让他犹豫不决。他是应该无赖地先成亲再说，还是挑个良辰美景的日子，在四肢受伤还能博取些许同情的时候，一刀了结？

他忽然间有些怀念萧昱，想向他请教一番。

意外之中，我们揭露了赵清河的谎言。

那天是小圆和小喜的生日，我和婆母没有去摆摊，还特意哄着两个孩子出门，为他们准备了一些精美的糕点，想给他们一个惊喜。

然而，我却忘记了通知赵清河，因此看到他和一位气质非凡的人站在院子里，商量着如何向我揭示真相。

那人临走时威胁说：「书呆子，现在大业正处于最关键的时刻，你必须尽快回来帮忙。如果我失败了，你就真的娶不到老婆了。」

婆母揉面的动作停了下来，心中不安地说道：「以前只知道他家有些钱财，没想到竟是如此显赫的贵人，国公府啊。他若真的回去了，你还敢跟着吗？」

我深深叹了口气，说道：「娘，虽然被贬只是暂时的，被逐出家门也并非真的，但他的四肢确实已经骨折筋断，血肉模糊。那些高烧不退、痛苦难熬的夜晚，我亲眼目睹他是如何挺过来的。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我，他或许比我们更害怕。」

虽然我已经原谅了他，但我并不打算告诉他。似乎，我有些享受看他为我焦急的样子。

赵清河在我面前显得有些愚钝。当他教导小圆和小喜要做个守信的君子时，我严肃地插话道，即便是善意的谎言，也应该尽早坦白才是正道。赵清河心虚地低下了头，但却没有借此机会坦诚相告。

隔壁的大婶因为丈夫撒谎而闹着要离婚，我对此评论说，其实有些谎言在特定情况下是可以被原谅的。听了我的话，他犹豫了很久，最终还是选择保持沉默。

尽管我已经暗示了很多次，他依然无动于衷，几乎让我失去了继续逗弄他的兴趣。然而，他却带我去见了一位女子。

我们站在远处观望，那个我曾经见过的气质非凡的男人陪伴在她身边，两人一边闲逛一边愉快地交谈，显得非常温馨。

赵清河紧握我的手说道：「那位名叫刘珍的女子，过去生活艰难，嫁给了一个不负责任的丈夫。然而，她并未向命运低头，独自一人逃到京城。在这里，她遇见了一个人，这个人不仅打算正大光明地娶她为妻，而且承诺将来登上宝座时，只会让她陪伴在身边。」

一国之母尚且能够再嫁，何况我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国公府，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？

因此，棉棉，你能不能也试着相信我，倾听一下我的心声呢？

赵清河详细地描述了他的心动、他的计谋以及他不愿放弃的决心。最后，他把脸凑过来说：「如果你生气，就打我几巴掌吧，反正这辈子即使砍掉我的手，我也不会松开。」

我微笑着轻轻拍了一下，说道：「那就让我这样打一辈子吧。」

与这样一个真诚的傻瓜共度一生，或许会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。

番外

今天又挨了奶奶的打。

她指责我在诅咒父亲早逝，但实际上，我只是在和小圆商量将来清明节祭拜的事宜。

小圆提议，尽管我们从未见过生父，但他毕竟是我们的亲生父亲，应当在上午进行祭拜，而养父只能委屈一下，安排在下午祭拜。

然而，我总觉得不妥，父亲如此疼爱我们，理应排在最前面。

在争吵达到白热化之际，阿奶突然出现了。她手持两根藤条，不分青红皂白地抽打我们，使得我们四散奔逃。

唉，真是无奈啊，娘实在太有吸引力了，一个人竟然拥有了两个相公。

当然，名义上我们依然是王家的子女，只不过王宅紧邻国公府，两家的墙壁甚至已经打通。每当我做噩梦时，总会毫无阻碍地跑去找母亲陪伴。然而，第二天父亲的脸色总是不太好看。

然而，我只是个单纯的孩子，还是和母亲一起睡更为重要，所以就假装没看见吧。

小圆的情况就显得复杂多了。他每天都勤奋地读书，总是幻想着如果有一天父亲对母亲不好，他必须成为一个大官，才能有足够的底气把母亲带回来。

我认为父亲绝不会这样做，然而萧伯伯却赞赏他的志向，经常带他进宫，让他在那庞大的书库中寻找书籍阅读。

然而，最近母亲进宫的频率比小圆还要高。她和珍姨几乎在同一时间怀孕，两人总有聊不完的话题，以至于父亲和萧伯伯都插不上话。

有一次我陪同前往，发现珍姨的脾气变得非常暴躁。萧伯伯稍微说错一句话，就会遭到她的责骂。母亲解释说，这是因为朝廷的大臣们都在给珍姨施加压力，希望她能生个小弟弟。

珍姨确实生下了一个小弟弟，母亲激动得也躺倒在床上，这可让父亲和奶奶忙得不可开交。甚至连我们不太熟悉的赵家奶奶，也站在门口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。

忙碌到夜晚，母亲生下了一对龙凤胎。小圆紧张地握住我的手，低声问道：「你看二弟，是不是和我长得很像？」

我微微颔首，反问道：「那二妹的长相和我相似吗？」

他也微微颔首，说道：「我认为我们有些愚蠢，毕竟我们是同一个母亲生的龙凤胎，怎么可能不像呢？」

我压抑住心中的冲动，才没有敲他的头。从今天开始，我决定要成为一个聪明的姐姐，为弟弟妹妹树立榜样。至于那个愚蠢的哥哥，就随他去吧。

哈哈，我就是你姐姐呀！

——全文完——